几分钟后。
沈柚柠熟门熟路拉开后座门,坐到他右边,从中间那只包里摸出一支唇蜜和粉饼。
昨晚几乎没睡好,眼下淡淡的青影藏都藏不住,不涂点颜色真像鬼。
她对着粉饼的小镜子,轻轻抿了抿下唇,把涂上的唇蜜薄薄推开,颜色嫩得像刚掐下来的花瓣。
沈律怀坐在旁边,手里翻着文件,余光却落在她动作上。
镜子的小小反光里,她低头时睫毛在脸颊投下一排细碎的阴影,唇色一点点被染开,湿润又柔软。
他指尖在纸页边缘顿了一瞬,很快又垂眼,像什幺都没发生。
等她“啪”地盖上粉饼,他才淡淡对前排说:“开车。”
车子平稳启动。
沈律怀突然像是想起什幺:“昨晚论文写完了?”
沈柚柠正弯腰在后座整理歪到一边的托特包,随手把鼓囊囊的包身往中间归拢好,闻言手一抖,整个人僵在半空。
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下意识并了并腿,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今、今天能写完。”她干巴巴地挤出这句话,扭头就往窗外看,死死盯着天上那几朵被风撕得奇形怪状的云朵,假装那玩意儿突然变得特别值得研究。
沈律怀想起昨晚她在书房也是这副反常模样,眼底倏地暗了暗,忽然俯身靠近。
沈柚柠察觉到阴影笼下来,猛地转头,惊慌里掺着疑惑。
他还在靠近。那张过分立体、线条冷硬的脸在她慌乱的瞳孔里越放越大,呼吸几乎贴到她鼻尖。她白皙的脸颊浮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被咬得殷红。
压迫感像潮水漫过耳膜。她本能地往后缩,背脊一点点贴上车门。
就在她眼前发黑、以为自己要窒息的刹那,沈律怀只是擡手,指尖极轻地掠过她发烫的耳廓,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动作淡得像只是顺手。
可那一点微凉的触感却像电流,沿着耳廓一路烧到心口。
沈柚柠整个人僵在座椅里,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心里却忍不住暗骂:这个老男人,突然发什幺骚啊。
沈律怀像是猜透了她的心思,眼尾极轻地弯了一下,坐回身重新翻开了文件。
“这几天论文有问题,随时打给我。”
沈柚柠的心跳还未平复,指节泛白地攥着衣摆,闷闷应了一声:“哦。”
沈律怀的视线仍落在文件上,状似无意地问:“听说校庆的接待工作,是你负责?”
“不是。你可抢手了,一堆人自告奋勇。”
想起那天群里炸开锅的场面,沈柚柠不禁撇嘴,“演讲嘉宾名单刚定,学生会那群人就疯了。平时开会懒得出奇,这次却争得脸红脖子粗,最后被会长一举拿下。”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嘴角牵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看来柠柠没抢赢?”
沈柚柠背对着他,狠狠翻了个大白眼。
自恋狂。
抢块叉烧都好过抢他好不好。哼。
——看在他年纪轻轻就被迫当妈又当爸,不跟他计较了。
幸好车已停在校门口。
她飞快解开安全带,拎包、开门、跳车,动作一气呵成。
“拜拜!” 车门“砰”地关上。
沈律怀透过车窗,望着她头也不回跑进校门的背影,慌得像身后有鬼在追。
他垂眸,指腹在皮质座椅上轻敲两下,喉结滚动。
半晌,才低低笑出一声。很轻,像声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