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怜璎只觉周身被投入温热的洪炉,体内三道原本相互掣肘的驳杂灵根,在这股至阳至纯的同源灵力冲刷下,开始奇迹般交融蜕变。
丹田气海中那片雾气飞速周转,压缩,凝结。
待她从疲惫中悠悠转醒,惊觉内府之中竟已凝出一颗滴溜旋转、泛着淡淡金辉的金丹。
她竟就此筑基了?
甚至一步跨越筑基初境,直抵金丹大道!
正当她沉浸于震骇时,身上那具滚烫的男性躯体微微一动。
一只掌复上她丹田,温和的灵力再度缓缓渡入,为她梳理因境界飙升而躁动的新生力量。而腹腔内被灌满的津液灵华也一并被吸收,鼓胀的小腹渐渐回收。
姬怜璎静卧任他施为。黑暗中,双颊泛起潮热。
待奔腾灵力彻底平息,化作温顺涓流归入丹田金丹,那只熨帖在她腹上的手悄然收回。
继而响起衣料摩挲的窸窣声。
“你要走了?”她启唇。
未得回应。
唯闻一声轻叹,萦绕鼻尖的清香便如烟云消散,再无踪迹。
他走了,就这般遁形无影。
姬怜璎怔怔躺在锦衾间。良久,才擡手扯下蒙眼许久已被解除限制的布带。
卧房空寂,唯见烛火在壁上投下孤影,空中尚余情潮与冷香交织的暧昧气息。
一缕蛛丝般纤细的失落,轻轻缠上心尖。
终究是肌肤相亲的第一人,且那滋味竟意外酣畅。
本想着天明后能与他说些体己话,细细相询,未料竟这般不辞而别。
这缕惆怅未持续太久,很快便被体内充盈力量所带来的狂喜淹没。
她纵身跃起,只觉身轻如羽。指尖微动,竟跃起一簇金色暖焰。
成了!她当真踏入了仙途!
她唤来守夜婢女备下香汤,彻底洗净身上黏腻。
当姬怜璎从氤氲水汽中起身,换上柔软新衣,正欲补眠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何人?”她微蹙蛾眉。
“是我。”
清冷如玉磬的嗓音自门外传来,是姬怀瑜。
姬怜璎素手一顿,启门相见,但见姬怀瑜静立蟾光中。面容仍是万年不变的清寒,只是面色在流月下显得过分苍白,束发有些乱,却未有心整理。
他手托白瓷汤盏,碗中清汤漾着淡淡药香。
姬怜璎与那双金芒暗涌的茶眸平视,先前因“曲寒山”不告而别生出的烦闷默然消退。
许是刚才灵肉交融令她心肠柔软?又或是这些时日相处,让她觉出这男人并非想象中那般冷漠?
总之,她忽然觉得往日待他确有些疏离。
而他历经种种后,仍愿维系这份兄妹之谊。既如此,她亦愿待他温存几分。
“兄长。”姬怜璎侧身让路,以柔和的声线相唤。
姬怀瑜端盏入内,将汤碗置于案上,转身静静端详她。
“我已……筑基了?”姬怜璎带着些许不确定,又藏不住炫耀之意。
“然。”姬怀瑜淡应,“已臻金丹,可觉不适?”
“不曾。”她摇头,玉容绽开难掩的喜色,“反觉通体舒泰,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她明眸流转,忽作不经意状道:“对了,你那位师弟何在?”
姬怀瑜托盏的指节收紧,瓷盏被捏出细细裂痕。
面上仍静水无波,唯有广袖之下另一只手,早已死死攥成拳。
“他……”他垂睫避开她探究的目光,喉间挤出艰涩字句,“在府中潇风苑歇息。”
“哦。”姬怜璎不再追问。
只觉这位“曲寒山”着实古怪,那般亲密后竟直接避而不见。
也罢,仙人心思原非她这常年浸淫凡俗之人所能揣度的。
“饮下罢。”姬怀瑜将药盏推近,“于你境界稳固有益。”
姬怜璎捧盏,小口啜饮。
“兄长,”她擡眸望他,“这般便是双修了?”
“然。”
姬怜璎:“那我体内那‘欲劫’,可算解了?”
“未竟。”姬怀瑜缓缓摇头,“你纯阴之体与三奇灵根积郁十八载,非一次双修可解。尚需……再行两次。”
“还需两次?”玉颊霎时飞红。
“嗯。”他淡应如常,似在陈述寻常事理,心底却因这句反问掀起惊涛。
还需两次。
这意味着他仍可借“曲寒山”之名,与她交媾两回。他刚被罪孽填满的心,再度被残破的甜蜜期待占据。
姬怜璎很快从中回神,比起这个,她更关切前路。
“往后我也要如你般当个剑修?”她好奇道。
“随你喜好。”姬怀瑜答,“待接你回师门,可自择道途,天衍宗非止剑修一脉。”
“那我当音修如何?”她明眸倏亮,“我自幼擅琴,宫中乐师皆赞有天分。连大皇子她都曾夸我琴音绝俗!”
提及大皇子时,她脸上满是藏不住的骄矜。
姬怀瑜予以分析:“你身负日月星三奇灵根,确与音修之道相契。
“日奇合晨钟之法,音振煌煌,破魔涤荡;月奇修暮鼓之术,声荡幽幽,引人入幻;星奇契星曲之道,借星演杀伐。
“加之你纯阴之体,催动音修功法时可生奇效。于你而言,确是上选。”
他剖析条理分明,洞见精深。
姬怜璎听得入迷,只觉眼前又展一片瑰丽新境,如寻得知音,拉着他天南地北相谈。
从音修法器聊到仙界轶闻,从修为精进之术谈到素未谋面的师尊形貌。
她问得兴味盎然,姬怀瑜也展露耐心。有问必答,言简意赅却倾囊相授。
窗外天光渐明。
寝房内一问一答,一坐一立。
竟是岁月静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