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躲开

祁冕那双绿眼睛里好像起了大风浪,沉甸甸的,看着有点吓人。

他抛开艾瑞克的猜测后心猛地一沉。

阅知韵向来处事周全,绝不可能不告而别。

左前方似乎有点骚动。

祁冕冷着脸将车头对准左前方躁动的人群。

连续闪了几下高光爆闪灯,刺目的白光逼得周围人纷纷退开。

光线扫过的空地中央,阅知韵正和一个陌生男人拉扯纠缠。

她的面具被扯歪了一半,凌乱地挂在耳侧,露出小半张紧绷的脸。男人轻佻地吹着口哨,又一次伸手想去掀她面具,却被她狠狠挥开。

“Woo~”

祁冕嘴角咧了一下,像笑又不是笑,冷冰冰的。

他就说呢。怎幺可能走。

他弯下腰从车座边上拎起一根铁家伙,是根挺沉的金属棒球棒。

接着他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卷糙乎乎的麻绳,看都没看就往车窗外一扔,却真的有眼见力极强的朋友凑过来的接住,那动作快的,跟他扔的不是绳子而是把刀子似的。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前方。

正愁心情烦没人揍呢。

阅知韵下意识摸向腰间,她几乎想掏枪了。

但理智压过冲动,她转身就要逃离。

可还没迈出两步,几个戴黑色面具的身影扑上来。一记凌厉的飞踹将男人狠狠掼倒在地。

麻绳迅速缠绕上他的四肢,勒进皮肉。他被捆成一个屈辱的姿势。

她踉跄后退。

光白得刺眼。

爆闪劈开夜。

照亮她和她周围。

她转头。

看见人。

黑压压的人墙密不透风。

但却有空隙。

一条通道从她脚下直通而出。

“Surprise——”

一道嗓音穿透轰鸣。

带着笑。

那辆黑色改装车冲来,直撞向地上动弹不得的男人。

男人疯狂扭动。他的裤裆瞬间浸透深色水渍。惨叫卡在喉咙里变成窒息的呜咽。

车头在距其仅存一寸之际猛然刹停,劲风刮过男人惨无血色的面庞。

车门倏地被踹开,一条修长的腿迈出来。

祁冕拎着金属棒球棒踏下车,一身素白灰裤的常服,竟反衬得他森然。

黑面具把他脸挡得严严实实,那暗绿色的眼闪着股说不出来的疯劲儿。

“Dude,这就尿了?”他嗤笑着用棒球棒敲了敲他的膝盖,“刚才不是挺能耐?”

他狠狠踹中对方腹部,在其脏器位置狠狠碾过。听着那痛苦的闷哼与抽气声,他轻笑出声。

周遭那些戴面具的人群,非但无人阻止,反爆发出阵阵兴奋的口哨与欢呼,将这景象视作无上娱乐。

“你想对她做什幺?”他声音很轻。

下一秒。

砰!

血点溅上他冰冷的面具。

男人被砸得一阵恍惚,额角已裂开一道狰狞血口。

“对不住……我只是想瞧瞧她的模样……并无恶意……”他瘫在地上嘶声喘气,兀自挣扎着掀起眼皮。

“我、我以前是Bloods的人……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祁冕俯视着他。

“Bloods?”他声音轻佻。

他顿时明了。

本来奇怪着呢,“面具同伙多”这几个字都写阅知韵脸上了,这男人居然敢乱来。

原来是有靠山。

男人立马嘶着嗓子:“他们知道我出事一定会报复!你也会有麻烦,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想我们或许可以各退一步——”

“Hmm?”祁冕鼻息里发出古怪的疑问。

他擡起手,缓慢地摘下了他的面具:“You   sure   about   that?”

刺眼的爆闪灯从他身后打来,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光晕。

黑发凌乱地垂在额前,眉毛底下眼窝显很深。鼻子又高又直,跟小刀削的。

那绿眼让强光一照。

透亮。

男人瞳孔骤缩。

祁冕的视线粘在男人脸上,看着他仅剩的那点血色一点点褪尽,惨白如湿漉漉的灰墙。

“You   know   who   i   am.”他的语调很讲究。

冰冷的陈述。剥夺了对方否认的权利。

他唇角开始动,一丝一丝地往上挑。那不是笑,是撕开人皮透出的一点冷腥气。

“Are   you   ok?”他歪头温柔开口。

这温柔却比暴力更令人窒息。

“I   don’t   think   so.”他轻声道。

笑意消失。

砰——!

血滴溅上祁冕的睫毛,他眨也不眨,看着男人抽搐瘫软,丧失意识倒在血泊中。

祁冕甩了甩棒球棒上的血,侧头瞥向阅知韵。

霓灯光影在她面具上流动,看不清神情,只见她纤细的肩线微微绷紧。

他伸手去牵她——那是在这个街区养成的,下意识的行为。

指尖即将触到她手背的刹那,她却向后一缩。

他的手悬在半空,指节上还沾着猩红。

怕他?

不对。

四周镜头在对焦。

阅知韵的目光掠过那些闪烁的亮光,显得局促而不安。

祁冕看了她几秒。

哦,明白了。

他突然将沾血的棒球棒抛进她怀里。

“拿着。”语气随意得像在招呼跟班兄弟。

她立刻凑上来,也不躲了,乖顺地抱住球棒低下头,完美扮演起小跟班的角色。

他利落地戴回面具,转身跨上车。

阅知韵拉开后门钻进去,把自己藏在阴影里。

车窗升起,隔绝了外界喧嚣。

祁冕从后视镜里看她,她正低头用衣角擦拭棒球棒上的血迹。

“手机打开,”他突然开口,声音冷硬,“给沃克发消息,说我把你带来混乱街区闹了事儿。”

阅知韵下意识翻出手机,但迟迟没动静。

“没事儿,现在就说。”他看着阅知韵一副“不愿告状”的模样,丢去一包纸,打断了她用衣服擦球棒的行动。

“反正十分钟内我又会出现在社交平台。”

看她终于摁亮手机,他又补上两句:

“发消息记得用祁冕少爷开头。”

“显得你委屈点。”

狐朋狗友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祁冕载着阅知韵回酒店。

车轮停在一处暗巷口。

祁冕熄了火:“下车。”

他推开车门:“巷子里有公厕,去看看水龙头还活着没。”

纽约的公厕并不多,而会出水的水龙头在这些地方还很有可能是坏损的,会遭到恶意破坏。

深夜巷子像被遗弃的血管,角落里散落着针头和碎玻璃。

阅知韵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

到了公厕,祁冕拧开水龙头,竟真涌出水流。

“奇迹。”他嗤笑一声,俯身冲洗手上干涸的血迹和灰尘。

他掬水抹了把脸,脸上湿发贴在额角,把眼尾的血迹洗干净。

阅知韵小心踢开脚边的注射器,凑到相邻的水龙头前洗手。

血渍被冲散的瞬间,她轻轻舒了口气。

爽了。

她又看了看身上的血迹,那是真没办法了,抱个棒球棒给她抱成血人了。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走出巷子。

夜风卷着垃圾袋掠过空旷的街道。

祁冕脚步顿住。

“车呢?”他问。

阅知韵环顾四周:“可能被偷了,少爷。”

他沉默三秒:“偷了就偷了吧。”

随后面无表情的摸出手机划亮屏幕。

“少爷你的情绪好稳定。那不是你喜欢的车吗。”她小声说。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空旷的街面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祁冕低头看她。

面具扣在她脸上,看不清表情,她那句话轻飘飘的,倒真有夸赞意味,也对,洗个手车就被偷了,是个人都不开心,她都有点苦恼,更何况他这个车主。

他本该说一辆车而已,他车库里排队的车能堵住哈德逊河。

可夜风太沉,血迹还黏在衣领上发硬。

他嗅到她身上极淡香味儿。

心思有一瞬间的飘忽。

懒得装那些浮夸的叉。

“稳定幺?”他开口。

“其实是我没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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