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

此木雕铺虽门面仄小,却蕴藉沉厚古意。

两扇木门旧痕斑斑,半掩半阖,门环经岁月久磨,凝出温润铜光。

门楣之上,黑底金字匾额高悬,“逸木轩”三字笔力遒劲,熠熠生辉。

铺内四壁立着展柜,柜中木雕形制各异,或灵秀或苍劲。

堂中设一张阔大木案,案上堆着雕具与未竟坯料,锋利刻刀、小巧凿子、粗细砂纸次第排开,皆沾着细密木屑,足见日常劳作之勤。

闻得脚步声,铺主掀帘自内室而出。容绒心下暗忖,能出此等精雕之作,必是耆老宿儒,孰料竟是位年约弱冠的少年郎。

迟逸扫过三人,缓步上前,亦不敢近前,只淡淡道:“既至,便开始吧。”

这迟逸的雕工,在京城内数一数二,罕有匹敌。

昔日先皇后寿宴,那座“桃寿万般开”木雕摆件,便出自他手。

先皇后甚为喜爱,陛下龙颜大悦,遂恩准他入仕。

今日这场比试,他需稍作保留,让容绒胜出,却又不能使她胜之过易,须令她感几分压力,待她赢后,自己再作失意之态。

迟逸转身取雕具时,目光与霍诀相撞,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说起来,能见这位对一女子这般费心,倒真是奇事。

容绒款步至展柜前,目光落于一件雕工繁复、形态狞恶的作品上。

自前尘见恩师所刻“遇见”后,她再未因木雕如此惊叹。

来时她尚志得意满,此刻却难免气馁,能否胜得对方,实在难料。

她逐件细观,柜中木雕皆精妙绝伦,心中暗叹:好俊的手段。

霍诀静立一旁,默然凝视容绒。

见她望木雕时,眸中喜意不加掩饰,竟似真心钟爱这些木石之物。

片刻后,迟逸取来一套新雕具,又拿两块圆柱木料,点上时辰香:“时限一个时辰,以牲畜为题。你若雕得胜我,五十两纹银,自当奉还。”

书衡在侧鼓劲:“容绒丫头,看你的了!”

容绒行至案前,指尖轻拂雕具,擡眸对迟逸淡然道:“请。”

时逢龙年,容绒略一思忖,便以龙为题材。右手执凿,先修木料轮廓。

少女手指纤长,运劲时指节青筋微显,凿子在她手中翻转灵动。

霍诀在旁见了,眉头紧蹙,心随她动作悬起,生怕她不慎伤了自己。

偏是怕什幺来什幺。

半个时辰后,龙形已具,只差细雕便可功成,容绒却忽的轻嘶一声,刻刀“当啷”落地。

众人看时,只见她拇指为刀刃所伤,殷红血水汩汩渗出。

书衡面色骤变,急看霍诀。

迟逸亦停了手中活计,呼吸都似凝滞。

“不雕了。”

霍诀扶她起身,取帕子裹住她的手指。

他本是设局,想将她留于京城,此刻满心懊悔,只恨未直接将人留在家中。

容绒却对此习以为常,移开他的手,重坐回椅上,拾起刻刀,无奈叹道:“雕刻哪有不受伤的?”

只要血不污了木雕便好,这点小伤,不消片刻便能愈合。

霍诀望着她,一言不发,眸中情绪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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