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尘旧事

雪峰常年白雪皑皑。

可弟子广场却格外热闹。

宴宁迟却躲着,手中流光凝聚,不消片刻,便散作星星。为了擦出灵气,白雪飘满她身,堆得如同雪人,怕是少了根胡萝卜插鼻孔里。

她抖抖身子,寒彻骨。

醒来第一眼,那本挂在谢琉深房间上画册的美人——江浸月,同小谢琉深在一块,自己则是因课业晕过去的雪峰弟子。她追过去瞧此地的谢琉深,有七八分相似,尚还是十岁上下的幼童,不过羞涩许多,如若猜得没错,这里是幻境。

枉费她宴宁迟还在小师尊面前哭。现在也可以哭,沦落幻境,是个青州人都知晓沉溺幻境的后果,而偏偏宴宁迟不学无术,阵法课太无趣逃课,以至于想要寻到阵眼如同天方夜谭。

她故作老成叹息,擡眸见到最高峰上江浸月的雕塑,镀了层金百光圈灼人眼,旋即天气渐阴,转而叶间窸窸窣窣,一股威压逐渐接近,来自不可抗力,是江浸月大弟子,眼神僵直,盯得宴宁迟血液倒流,威压使得她膝差点弯下去,勉力仰视这提线木偶。

“宴师妹,怎幺不去练功?莫要违背江师祖祖训。”

“师姐,我发现这里有只小动物,被吸引过来了。我马上去练功。”

“念你是刚入门,下次就不会放过你了师妹。”

待到大弟子走后,宴宁迟才敢大声喘息,忙跑出树林,钻入广场磨洋工。这是宴宁迟今天第三次被警告,身上的黑色纹路贴着后背生长到手臂,时而闪过绿光,刺过躯体,可本能反应是仍然挥着剑法。

弟子们同时挑剑,尘土漫漫,她咳嗽几声,乱打乱撞跟上步伐。宴宁迟终于后悔自己的懒散,连基础剑法都艰难,幸好尚且能保命。

宴宁迟观察过,整个广场分为两派,一派是“行动派”,演绎着相似的功法,一派是“惠子派”,在广场周围说着相似的话,细细碎碎,如凝了黑气的戒律,撞得脑子有些懵。

“我等是江师祖的未来,江师祖为人正道善良,定能将我宗发扬光大。”

“呵!江师祖目光宏大,这次将是理想的一个小行动,却是天下的一大步。”

“我们以最忠诚的姿态,追随江师祖!”

“相信我们会风雨无阻完成江师祖布置下的任务。”

如此生活,很快过了七日,宴宁迟早已耳朵起茧,却不得不附和连连。

这雪峰的苦日子,谁爱过谁过吧。这里江浸月难道是什幺训犬师吗?怎的哪只狗都要汪汪叫主人呢?

在谢琉深的膝下,鸡鸣则起、晨时跪神、午时练剑,皆不必,然,现宴宁迟反之,过操过劳,晚上沾枕即睡。

所有弟子都对她公事公办,凡说多了几句,话题便回到江浸月,又要提防戒律堂巡逻,这周胆战心惊。

现在,连着她,也偶尔会认同他们的理念,恍然间产生“我们是一伙”的想法,事后被压下去。唯一能保持清醒的时刻,是日日跟在江浸月身后的小尾巴——谢琉深,只有在她身边,那种负面情绪才能涌入。

一不做二不休,为趁早摆脱,宴宁迟提着嗓子眼主动靠近谢琉深。

第八天,她早早去了广场,宴宁迟偷偷凑近小谢琉深附近练剑。谢琉深目光沉静,擡腕、旋身、直刺,干净利落,约莫是一直盯着谢琉深练剑,为了追上速度,乱刺乱挥,她自己手臂压了千斤重似的,酸痛无比。

但那种异样的目光未曾过多停留,她努力擡起剑,转而却被谢琉深轻松捏住剑尖。

“师妹,我来教你吧。”

“啊......师尊,不,师姐谢谢你。”

谢琉深教导过了几炷香,忽然停下,剑戳地,汗沾湿后背,宴宁迟见状丢下剑,扶着她,轻盈的躯体尚未发育,面露疲累,宴宁迟顽心起,揪了揪谢琉深的小脸,以至对方耳垂滴血。

“谢师姐,你很可爱。”她语气轻松,带着莫名的调笑。如果这是长大后的师尊,必然冷着一张脸,如鹰的眼神看穿她的小把戏,不带理她的。

也正是这时刻,天地间忽而卡顿一息,宴宁迟迅速擡眼,广场上的弟子姿态各异,剑法散乱,面相扭曲,异象攥着心脏放空,她下意识抱紧谢琉深,闭紧眼睛,呼吸急促地呢喃着什幺,后者很是窘迫地站直,手虚虚地放在宴宁迟背后。

不过几秒,那些弟子们自动修正错误,仿佛一切无事。宴宁迟放开谢琉深,弹开不存在的汗水,小声问:“谢师姐,我能同你一起睡觉吗?一个房间也可以,我的母亲逝世的早......”

母亲确实没了。

说着,她就挤出几滴热泪,鼻子嫣红,微眯右眼观察谢琉深的反应,果不其然,谢琉深尚未踌躇,身体先行,手指冰凉,拭去泪水,嘴中蠕动半分,方才开口,却显得成熟。

“莫要哭了,师姐答应你。”

“您一如既往温柔。”宴宁迟顺口夸赞道,毫不忌讳握住谢琉深的手,挪步在谢琉深耳边又说:“回去后,师妹有礼物给你。”

“谢谢......”

谢琉深刚想开口说些什幺,她又拧眉沉思半晌,唤起剑,同宴宁迟急匆匆道别后飞出广场,下面的宴宁迟裙角纷飞,暗骂一声。

这里的天道,怎会如此阴险。若是让她发现了谁暗害她,必定要令那人给自己试丹药!

不行,她一定要死缠烂打在小师尊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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